冬临
她站在宫门口送别他。
那一天，雪下得很大，飘飘洒洒，落在她的肩头。
那一天，是冬至日。
她把一个檀木食盒交给他，里面是她亲手包的饺子。
她伸手想要最后再抱抱他。
他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，躲开了。
“公主殿下。” 他出言提醒。
她抬头看他，他的表情是那么冷漠，让人看不透他的心。
明明，他们以前那样要好，明明，说了会保护她一辈子。
她恨自己生在帝王家，恨男女之别，恨君臣尊卑，又庆幸，能在深宫之中遇到他。
她喜欢他，可他只会说“不敢逾越”,一次次让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支离破碎，一次次把她击得溃不成军。
她终是没能抱住他。
他看着她逐渐润红的眼眶，错开了目光。
“公主请回吧。”
他翻身上马，只留给她一个背影渐行渐远，渐小渐淡。 雪还在下。
她着一抹赤色长裙，在这白茫茫的天地间，红了眼，白了头。
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，不知道失神地度过了多少日子，只清晰地听见那一天，从起出生起就对她不闻不问的父皇，如神邸一般宣命了她的命运。
她即将去和亲了，为了天下苍生，为了和平。
她不哭，也不闹。
这就是生在帝王家的命，享受了皇室的荣华，就要时刻准备着献身。
她的心情出奇地平静。
不嫁他，嫁给谁又有什么区别呢?
正午的太阳有些刺眼，毫不吝啬地向人间洒播光亮。
消息传到关外，他站在营帐里，面色难看。
“将军，那我们……”一个小兵试探着说。
“按原先的部署来。”他承认，他没办法冷静。
将在外，军令有所不受。他肯定，这是最后一战了。更何况,他是非救她不可的。
天光初现，宿雪还未消融。
一群人慢慢从山后方逼进。
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。眼泪连成线，扑簌簌地流过面颊。
今天，她就要嫁给别人了。
他大抵是会忘掉她的吧。
她着一袭红妆与他宫门一别，便也算是嫁过了。
她话这一世，不亏了。
帐外兵戈打斗声蓦地想起，她的心跳好像在那一刻停止，漏了一拍。
他还是来了。
眼明像冲破闸门的洪水，止不住地往出涌。
她扭头抹泪，却看见暗处举起弓箭的异族士兵。
箭已离弦，她第一次跑得这样快，也第一次拥住她的爱人。
她如一朵陨落的梅花，飘摇着向下，在地上开出一株火红胜血的曼珠沙华。
他颤抖着接住她的身体，那么轻轻的，好像风一吹就会散。
他紧紧地抱往她， 第一次这么无措。
良久，他抚摸着她带着泪痕的脸庞，声音沙哑又破碎。
“我是为你而战的,你如不知道。”
战斗还在继续。
下雪了。
评论